Anivia

『白龙希瓦』~第三章

由于上次并不愉快的交流，希瓦开始将生活的重心放在了协助白龙希斯进行永生试验上，这段时间里，希斯和希瓦「父子」俩在公爵书库的地下建造了一个庞大的结晶洞穴，给希斯提供实验所需的结晶。

在此期间，白龙希斯又亲自教给了希瓦很多新的知识，比如魔法生物的制造。

由于希斯和希瓦是体型庞大的古龙，而且下半身或多或少都有些不良于行，因此居住在结晶洞穴中需要仆人的照顾，但仅靠那所剩无几的蛇人仆从是不够的，所以希斯创造了结晶巨偶、月光蝶等各种各样的魔法生物，作为更加高效、但需要管理的仆役来使唤。

而在这些魔法生物中，希瓦最喜欢的是「月光蝶」，一种姿态优美的飞行魔法生物，并且拥有白龙的月光魔法，可惜希瓦仍然无法像人类那样「看」到月光蝶的颜色，而且白龙也一直没有将月光蝶的制作方法和关于月光魔法的知识传授给希瓦，因此希瓦感到十分郁闷。

最近，白龙希斯为了确认结晶化的可行性，指派了一群结晶巨偶在时空乱流中抓捕拥有高贵血统的处女来作为实验品，在这些实验品中，甚至有两个白教的圣女，但葛温那边好像也没有什么表态，希瓦粗略计算了一下时间，葛温大概已经成为了乌薪王、老魔女也已经变成混沌温床了，于是希瓦对于希斯的这些行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因为希瓦现在没有能力去管希斯，希斯的力量太强大了，希瓦根本无法与其抗衡。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我的弱小吗……」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减弱内心的负罪感，希瓦这段时间开始拼命地学习、研究和工作，并且试着将闲暇时的注意力也转移到别的事情上面，比如制作月光蝶的技术、和希瓦自己正在研究的「魔眼晶球」。

因为希瓦已经受够了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看」到这个世界的色彩，因此开始努力研究能否做出类似「眼睛」的替代品，而这个「魔眼晶球」就是他努力的方向。

当然，迫于希斯的压力，希瓦也不敢在工作的时候制作「魔眼晶球」，因此这件道具的完成进度一直很慢。

 

「古龙的精神感知，的确能让我看到更多东西，比如周围事物的「本质」、「真相」，但如果只能看到那冷冰冰的、如同概念和数据一样的世界，那我宁可去当一个人类……」

 

希瓦曾将他的这些想法告诉过白龙希斯，但希斯完全是嗤之以鼻，也许在希斯看来，能够轻松「看到」周遭事物真相的不朽古龙，却苦心孤诣地来做这种和低等人类一样的「眼睛」，实在是有点不知好歹，不过可能是因为希瓦这段时间的工作努力，也没有影响到希斯结晶化研究的进度，因此希斯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就这样，随着希瓦每天的努力研究，终于到了白龙希斯进行结晶化的时候。

 

「父亲，要不要再等一下……」

 

「不用再说了，如果说到了现在，你的结晶化仍然无法帮我做到永生，那我留着你也没用了！」

白龙冷冰冰的「声音」在希瓦的脑海中响起。

「…………」

希瓦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心情复杂地为白龙希斯施放结晶化的魔法。

 

巨大的而清脆的声音在结晶洞穴中响起，魔力的波动令许多不太坚固的结晶断裂、跌落、最后因为破碎而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结晶洞穴几乎震动起来，吓得在洞壁上休息的月光蝶纷纷振翅飞起。

 

「啊……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正在被停止……」

白龙希斯沉醉在这即将获得永恒的美妙感觉中，但随着结晶化的持续，白龙希斯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身体……我的意识……希瓦！给我停下！」

白龙希斯释放出强烈的精神威压，希瓦的大脑受到强烈的冲击，不得不停止了结晶化。

 

「小崽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我的身体，会变成这样……就连我的意识，也开始混乱不清……」

白龙希斯痛苦地咆哮着，他的下半截身躯已经变得肥大臃肿，并且长出了很多细小的结晶。

「父亲，这不正是你想要的永生吗？」

希瓦很平静地将这些信息通过精神反馈给希斯。

「您的同胞，石身古龙们永生的形式就是这样啊，他们会化作与岩石无异的状态，进入永恒的冥想状态，结晶化只是将岩石替换为结晶而已，这不就是父亲您一直追求的永生吗？您为何不想要了？」

 

「不！这不可能！这不是我想要的永生！我……」

白龙希斯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变得混乱不堪，难道和原本世界线中一样，白龙希斯终究还是疯了吗？

 

「那父亲您到底想要什么？！」

希瓦感到很困惑，白龙希斯一直渴求的就是永生，可为什么现在他又不想要了？

既要永生又要自由？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古龙们的永生自然是付出了自由的代价，想要得到，就必须先舍弃啊。

更何况，这未尝不是一种恩赐，如果一个生命体，拥有永恒的生命，又拥有理智和自由，那他最终一定会非常痛苦地寻求解脱，因为他会眼睁睁的看着昔日陪伴着他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离他而去，就算是古龙，也不可能不依靠同伴而独自生存，否则它们也不会选择用化身岩石、以沉睡和冥想的状态来度过它们的永生……

 

「不！我不要变成没有理智的生物！我要继续钻研我的魔法！但我也要永生！！！」

白龙希斯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砸断了好几根结晶柱，吓得蛇人仆从们四散而逃，月光蝶们更是不敢在结晶壁上停留了，纷纷振翅飞起，但不知是不是迫于白龙希斯的控制，它们谁也不敢离开结晶洞穴。

 

希瓦看着眼前这个在疯狂的边缘徘徊的白龙希斯，彻底绝望了。

希瓦也曾尝试过让白龙希斯改变，这样也许就能让它摆脱被那个宿命的不死人猎杀的命运，毕竟对方也是他现在的「父亲」。

可是，现在看来，白龙希斯完全没有改变他贪婪的本性，甚至这段时间因为对结晶的疯狂研究，希斯内心中这些黑暗的部分逐渐被扭曲放大，现在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希瓦想，也许，自己的做法从最开始就错了吧……如果在希斯用那些圣女作为实验品的时候、或是更早以前……就应该阻止他的……

可是，怎么阻止？希斯现在没有杀死他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管怎样，希瓦仍然希望能够用最后的努力唤醒白龙希斯心中「善良」的部分——尽管希瓦已经不确定希斯究竟有没有这种名为「善良」或是类似的东西……

「父亲……您为什么一定要追求永生呢？有限的生命也有好的地方啊，永恒的生命有时候就等同于永恒的痛苦，一旦有了痛苦就永远得不到解脱，那该有多可怕啊……」

 

「住口！我……我只是要得到永生……我要永生……」

「那父亲得到永生之后呢？又想干什么？」

面对希瓦的这一句诘问，希斯似乎愣了一下。

「父亲，您连为什么想要永生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这么固执地去追求永生呢？父亲，为什么您从来不肯停下来看一看周围的风景？您看，我已经创造出了「魔眼晶球」，虽然只是半成品，但已经可以让我们真正的「看」到这个世界了，父亲从没听那些有眼睛的生物形容过这个世界的美丽吧？听说，太阳是温暖的金色、森林是幽寂的绿色、还有……」

 

「够了！」

希斯发出的强烈威压，希瓦感到头疼欲裂，手中的「魔眼晶球」也破碎、爆裂开来，好几块碎片扎进了希瓦的血肉之中，痛得希瓦的六个小头发出惨叫。

伤口很痛，但比不上心痛。

希瓦的努力最终还是没能打动希斯那冰冷的心。

或者说，已经将半个躯体化作结晶的希斯，已经没有「心」了……

 

希瓦想哭，但却无法流泪，因为他没有「眼睛」这个器官。

但同时，希瓦也感到一种莫名的欣慰，因为他的「心」仍然能感受到难受，这说明，他还有「心」、还有「感情」、还有……作为「人」的部分……

原本，希瓦以为，自己在这里的经历和体验，已经让他丧失了作为「人」的感情，但此刻，胸口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的感觉，却似乎让他重新找回了这作为「人」的部分，肉体上清晰的痛楚更也让他确认了这一点。

 

希瓦转身离开了，希斯也不再管他，而是抓起一把结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我……我一定会找到永生的同时还能继续研究的方法……哼哼……哼哼哼……一定可以的……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这是自言自语，所以离去的希瓦没有听懂希斯这些吼叫声的意思，但那凄厉怪异的吼叫声还是让希瓦的心沉到了谷底。

「看来……白龙希斯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希瓦带着一块树状的结晶回到了结晶洞穴，希斯半卧在那里，从精神感知到的影像来看，希斯现在的外观十分憔悴、邋遢，而且全身是伤，可能是之前在结晶洞穴大疯大闹时弄出来的。

 

「父亲……」

 

「小崽子！你还敢回来！」

希斯感应到是希瓦，气急败坏得当即就要向希瓦喷吐那充满咒死结晶的吐息。

 

「父亲，我虽然没有帮您找到彻底的解决方案，但我帮您找到了这个……」

希瓦拿出了那块结晶，希斯也明显感受到了那结晶散发出的不同寻常的能量，于是恢复了平静。

 

「这是什么？」

白龙希斯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原始结晶，这是我在研究古龙和结晶的时候发现的宝物，我想父亲您一定很需要这个。」

希瓦将「原始结晶」递给希斯。

实际上，在原本的历史中，这个原始结晶是希斯自己在研究的时候发现的，希瓦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就算他不去寻找原始结晶，以白龙希斯渊博的知识，用不了多久同样能够发现原始结晶。

 

白龙希斯按照希瓦所说，将自己的灵魂与原始结晶链接起来时，希斯身体的结晶化明显被抑制住了，而之前因为在结晶洞穴大闹时弄出的伤口也全部愈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龙希斯发出狂笑声。

「这就是我要的永生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希瓦看着近乎癫狂的白龙希斯，感受到了一种复杂而奇怪的感情，之前因为白龙希斯，他没能劝阻伊札里斯的魔女，而且希斯平时总是对他很严苛。

可是现在看到希斯这种样子，希瓦反而感觉有点不忍心，于是正打算劝希斯注意保护原始结晶，可希斯冰冷、又带着一丝疯狂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

 

「你已经没用了！看在你帮了我的份上，我留你一命，快滚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

希斯的话将希瓦心中的不忍和怜悯一下子抹杀掉了，既然这个「父亲」看自己就像看一盆泼出去的水一样，那又何必对这里留恋？反正公爵书库的知识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更何况，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作为「人」的感觉，只怕也会再次消磨殆尽。

希瓦转身张开翅膀，从公爵书库的窗口飞了出去。

 

飞行的中途，希瓦越想越觉得非常沮丧，这已经是第二个他没能拯救的「人」了，虽然希斯也不是什么善类，但他毕竟算是自己如今的「父亲」，给予了自己生命，还传授了自己魔法，不管怎么说，希斯对希瓦都是有恩的。

就这样，飞着飞着，希瓦感知到了一片广阔茂密的森林。

 

「今晚就在这里歇脚吧……」

这样想着，希瓦拍打着翅膀，缓缓地降落到一块林间空地上。

 

可惜，还没等希瓦停稳，一群石头守卫和穿得和稻草人一样的家伙就将希瓦团团围住。

 

希瓦感知到了这些家伙、以及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杀意，但与希瓦曾在白龙希斯身上感受到的杀意不一样，这群家伙的杀意就像是无意识下的本能举动。

 

「遇到活尸了吗……那就没办法了……」

希瓦现在的体型已经长得很大，比白龙希斯差不到哪儿去了，但是下半身的畸形还是限制了希瓦在陆地上战斗的能力。

就在希瓦疲于应付这些已经和活尸无异的怪物时，两道身影从旁边的树林里疾速窜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