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ivia

『白龙希瓦』~第五章

周遭的「人性」黑精都聚集起来，昭示着「深渊」的主人即将到来，希瓦和亚尔特留斯都绷紧神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长满毛发和牙齿的畸形巨手最先从黑暗中伸出，随后是那因为「深渊」的侵蚀而增生的眼球，在黑暗中闪烁着血红色的妖光，最后，「深渊之父」——马努斯，拄着那根可以当作巨斧的法杖，出现在了亚尔特留斯和希瓦的面前。

「你这肮脏的魔物！快将幽暗公主还给乌拉席露！」

亚尔特留斯顶着大盾，与希夫一同向马努斯发起了冲锋，马努斯也立即挥舞起大杖，释放出无数的「黑暗飞沫」向两个来犯者袭去。只不过，这次亚尔特留斯有结界大盾和银项链的保护，马努斯的暗术居然无法伤害到他分毫。

而希瓦则立刻向周围的地面喷吐结界吐息，在自己和希夫身前，竖起一道又一道高耸的结界墙，马努斯的暗术撞上墙壁时，结晶墙上瞬间爆裂出大量的黑色结晶，这正是希瓦想要看到的结果——

暗术和结晶的结合，居然真的产生了那种被咒死的活尸身上才会出现的黑色结晶体，如果说，白龙吐息和咒蛙的咒死雾，是将不死人体内的黑暗灵魂全部抽出体外，形成结晶，那么，自己的结晶也可以将伤害自己的暗术用这种方式凝固起来，这样，马努斯的暗术就不足为惧了！

这样的想法让希瓦信心大增，他的七个头同时朝马努斯喷射出结晶吐息，果然，马努斯的身体上也开始爆裂出黑色结晶，似乎力量也在减弱，居然被亚尔特留斯和希夫的剑招给压制了。

「只要用结晶将马努斯体内的力量之源——黑暗灵魂全部抽出来，那就能打败马努斯了！」

可是，就在希瓦开始得意忘形的时候，「深渊」的黑暗中突然飞出几道紫色的剑风，希瓦猝不及防，被割伤了一条尾巴，六个小头都痛得发出惨叫。

亚尔特留斯和希夫也警觉起来，不再恋战，迅速退到希瓦的身前，用大盾摆出防御的架势。

只见马努斯的身后，出现了四个手持异形刀刃的人形怪物，他们皮肤苍白，部分手臂已经彻底异化，随时准备吸走任何生命的灵魂和「人性」——小隆德四王。

「这不可能！！！」希瓦因惊惧而咆哮起来，「小隆德四王现在应该被红衣的封印者镇压在水下的小隆德城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和吸魂鬼一起出现在乌拉席露？！这不可能！！！」

其实从吸魂鬼和红衣封印者出现在乌拉席露开始，希瓦就已经觉得很不对劲了，但没想到现在就连四王也出现在乌拉席露，这大大超出了希瓦的计算……

「呵，小隆德已经和乌拉席露的「深渊」勾结起来了吗，还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啊！」亚尔特留斯将大剑架在盾上，「不过，来得正好，我，王下四骑士，漫步深渊的亚尔特留斯，今天就在此，替葛温大王将你们一网打尽！」

亚尔特留斯大吼一声，挥剑斩向左前方的第一个小隆德王：「为了太阳王葛温！」

但无奈四王的剑风攻势太过凌厉，每次都将亚尔特留斯和希夫的进攻击退，再加上马努斯的暗术干扰，亚尔特留斯的战斗显得异常被动，几轮下来，坚固的结界大盾都已经出现了被腐蚀的痕迹。

此刻，希瓦也顾不上什么了，直接飞入战场，对飘浮在「深渊」中的四王发起了攻击。

「小隆德的堕落者！你的对手是我！」

希瓦成功引开了四王的注意，这样，亚尔特留斯和希夫就可以专心地对抗马努斯了。

只是，相比于地面，空中的战场更加立体，希瓦虽然有着飞行的能力，但现在身处「深渊」，希瓦的飞行能力大大受限，再加上四王拥有瞬移的能力，让希瓦应付起来非常麻烦。

所幸希瓦的六个小头可以灵活转向，在四王瞬移到希瓦身后时就对着他们喷吐结晶吐息，让四王找不到偷袭的机会。

但是，就在希瓦努力感知四王动向的时候，他感知到，附近好像出现了第五个「四王」？！

「难道是分身？而且那个分身出现的方位……糟了！亚尔特留斯大人！」

希瓦转身想要回到亚尔特留斯的主战场，但四王已经看出了希瓦的意图，将他团团围住，而四王的分身也悄悄地出现在亚尔特留斯身后，对着正在专心抵挡马努斯暗术法球的亚尔特留斯一发背刺……

被四王偷袭的亚尔特留斯，同时遭到了马努斯的暗术轰击，身体失去平衡，跪倒在地。希夫见状，急忙护在亚尔特留斯的身前，但它身上的防护法术哪里能抵抗马努斯和四王的暗术？

希瓦找准机会，对着希夫和亚尔特留斯喷出一道结晶吐息，在他们的周围竖起了一道结晶墙壁，可以暂时阻挡暗术的侵蚀。

马努斯似乎也注意到了希瓦这个碍事的家伙，于是释放出最强大的「黑暗飞沫」，漫天袭来的暗术法球不仅轰击着结晶墙壁，也阻挡着希瓦进入战场。

看着结晶墙不断被马努斯和四王攻击，希瓦想要上去帮忙，但光是应付四王没完没了的分身、还有马努斯漫天袭来的暗术法球，就已经让他筋疲力竭了，哪里还有能力去顾及主战场的情况？

终于，希瓦制造的结晶墙已经抵挡不了暗术的侵蚀，在马努斯又一轮「黑暗飞沫」的攻势下，结晶墙终于碎裂……

「亚尔特留斯大人！！！」

在希瓦的惊呼中，亚尔特留斯的大盾和银项链，在四王的刀刃下应声而碎，「深渊」的力量迅速地开始侵蚀他的盔甲、肉身、还有精神……

马努斯的暗术法球不断轰击在亚尔特留斯的身上，并用那扭曲的手臂，折断了亚尔特留斯的右臂；小隆德四王将他包围，用吸魂的邪恶能力开始吸取亚尔特留斯的灵魂……

「不要啊！！亚尔特留斯大人！！——————！！！」

希瓦的感情从恐惧转变为愤怒，他发出了龙类特有的咆哮，不知是不是这强烈的刺激激发了希瓦的记忆，他的脑海中，似乎浮现出了一个魔法，一个在他出生时差点被白龙希斯用精神力抹去的记忆……

希瓦的第一声咆哮过后，他的面前浮现出一个淡蓝色的光环，而随着他的第二次咆哮，从光环的另一侧，迸发出了一道又粗又长的、由纯粹而又狂暴的魔力构成的、宛如洪水般的蓝色光柱……

「灵魂激流」，在希瓦那模糊的记忆中，这似乎是后世洛斯里克的初代大贤者开创的魔法，自己还是不死人哈克时，曾有幸学习过这个魔法，而现在，这后世的魔法正好可以用来对付这群老家伙！

希瓦开动全身力气，不断地用「灵魂激流」轰击马努斯和四王，六个小头也紧随其后，一起喷射出七道「灵魂激流」，并且用自身的白龙吐息给洪流中加入了结晶的性质，不多时，马努斯和四王身上都在轰击下不断爆裂出黑色的结晶。

亚尔特留斯似乎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随即暴起，不顾「灵魂激流」的轰击，向这群「深渊」的魔物发起了最后的冲锋，被侵蚀的大剑仍以锋利的剑刃依次割断了四王的喉咙，最后狠狠地刺进了马努斯的脑袋。

马努斯和四王的尸体一起被「灵魂激流」轰碎，化作了数以万计的「人性碎片」，但希瓦仍没有停下，直到将这些碎片都用结晶封住，这才罢休。原本空无一物的「深渊」，竟然硬生生地被希瓦喷出了一片结晶之地。

希瓦将幽暗公主、还有身受重伤的亚尔特留斯和希夫放在结晶台上，然后用七条尾巴绑住结晶台，带着他们飞出了「深渊」。

「亚尔特留斯大人，请坚持住！我们成功了！我们已经打败马努斯了，离开「深渊」了！坚持住啊！」

当希瓦带着他们飞回乌拉席露的灵庙时，白猫艾薇娜，还有赶来的基亚兰，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希瓦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们，因为他最终还是没能保护好亚尔特留斯……

当初，他还是不死人哈克的时候，就一直想要挽救这位大英雄的悲剧命运，结果，因为每次回到过去的时间总是在亚尔特留斯被侵蚀之后，他总是没办法救到他……就如同哈克每次在无主墓地醒来时，都无法拯救葛温德林一样……

为什么，这一次，把所有负面的因素都剪除了，为什么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是无法拯救想要拯救的人？

「亚尔特留斯大人……」

希瓦将亚尔特留斯扶到地面上，在希瓦的感知中，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已经被「深渊」侵蚀，无法回头了……

在刚才的战斗中，亚尔特留斯在「黑暗飞沫」袭来的时候，直接用身体护住希夫，这才让希夫没有受到侵蚀，而他自己……

希瓦在恍惚中听见了希夫充满哀伤的嚎叫声，还有基亚兰隐忍而又绝望的抽泣声……

这都是他的错……

希瓦想要大哭，可是他没有眼球和泪腺，连一滴眼泪都无法流出。

「基亚兰，我很快……就会被这黑暗吞噬了……拜托你了……在那之前，请结束我的生命吧……」

希瓦不想再继续去感知自己即将面对的悲剧了，可是周遭的一切都无法抗拒地灌进他的脑海中。希瓦努力去想别的事情，比如刚才的战斗、马努斯、四王、还有咒死的结晶，好让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

等等，咒死结晶？

「基亚兰大人，请等一下，我有办法让亚尔特留斯大人保持清醒！」

希瓦上前一步，示意基亚兰和希夫退开。

「亚尔特留斯大人，对不起，我无法将这深渊的力量从你的体内剥离，但至少，我可以将它封锁住……」

希瓦亚尔特留斯的脚开始，向他喷吐结晶的光束，一点一点，直到将亚尔特留斯完全封印在一个巨大的结晶柱中。

「谢谢你，白龙之子，令我可以用这样的状态，继续保留我的意志……」

亚尔特留斯虽然被封印在水晶中，无法动弹，但仍然可以与周围的人交谈，这也是希瓦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极限了，「基亚兰，希夫，对不起……我最后还是失败了……」

「亚尔特留斯大人，您为何要这么说？我们不是已经战胜了深渊之父马努斯、还有小隆德的四王吗？他们是「深渊」的首领，他们已经被消灭了……」

亚尔特留斯叹了口气：「不，白龙之子啊，你想得太简单了，我们虽然战胜了「深渊」的头目，但他们却并不是「深渊」的核心，现在被「深渊」侵蚀的我，能感觉到……「深渊」的力量仍在不断向外扩散……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可是，我已经无法阻止它了……」

希瓦想要安慰亚尔特留斯，但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因为他又想起了很多，想起了还是哈克的他，曾踏足「人之脓」泛滥的洛斯里克、行走于被剧毒的沼泽和「深渊」严重侵蚀的法兰要塞、还曾站立在已经临近末世的聚集地和环印城，看到的那些荒凉、悲哀的场景……

「为什么……「深渊」，真的是不可战胜的吗……」

「亚尔特留斯，你放心，我和希夫会继承你的意志，继续压制「深渊」的……」基亚兰上前安慰亚尔特留斯。

希瓦「看」着眼前的这对痛苦的恋人，内心感到无比的悲凉。

黑森林的狩猎团、还有法兰的不死军旅，都是以基亚兰的这一句承诺为开端的吗？

可是希瓦也知道，法兰不死军旅的结局，是和亚尔特留斯一样，被「深渊」侵蚀的末路……

要阻止他们吗？

要阻止这个一开始就注定的悲剧产生吗？

就像希瓦当初想要阻止老魔女那样。

可是希瓦却不忍心上前，打扰这对恋人难得的宁静……

「算了，过早地阻止「深渊」也不太好。」

要是没有法兰不死军旅的压制，没准隆道尔教会就不会成立，「幽邃」教派也不会出现，「深渊」的势力就会彻底变成毫无秩序、狂暴邪恶的存在。

「那就，从侧面悄悄地帮助他们吧……」

希瓦来到基亚兰面前。

「基亚兰大人，光凭你和希夫两个，是无法对抗如此强大的「深渊」的，你们要建立一个由不死人组成的森林狩猎团，阻止任何想要进入这里、觊觎「深渊」力量的家伙。」

希瓦看基亚兰没有反对，于是继续说下去——

「你们可以与其他同样正在对抗「深渊」的力量结为联盟，比如现在正在小隆德遗迹把守的红衣封印者「英果德」，他对抗「深渊」的经历比我们都要丰富，一定会成为我们不可或缺的盟友。同时，我会尽可能拉拢彼海姆龙学院的魔法师、甚至我父亲的「六眼传道者」前来协助你们的。」

「……谢谢你，白龙之子，都说白龙公爵臭名昭著，是个冷酷无情的疯子，不过现在看来，他倒是教出了一个很不错的儿子……」

虽然知道基亚兰的评价是褒义的，但是希瓦总觉得她的话更像是在骂人……

毕竟，自己现在身为古龙叛徒白龙希斯的儿子，里外不是「人」，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像葛温那样接纳他们的，哈维尔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能够得到基亚兰这样中肯的评价，已经是万幸了。

然后，希瓦转身来到伊丽莎白面前，将熟睡中的幽暗公主递给了她。

「感谢你啊，古龙的孩子，你和狼骑士一起保护了公主，我们乌拉席露王国理应铭记你的功德……」

话说到这儿，伊丽莎白突然话锋一转——

「但我能看出来……你的灵魂，其实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吧……而且你现在身为古龙的孩子，如果传扬出去，有损葛温大王的威名啊……」

虽然猜到伊丽莎白会这么说，不过希瓦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自己果然还是不能留下姓名，被后人称颂吗？

既然如此……

「乌拉席露灵庙的守护者，伊丽莎白啊，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无心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荣誉……但是我既然努力了，却连这虚无缥缈的荣誉都得不到，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那……古龙的孩子，你想要什么？」

伊丽莎白感觉有点紧张，虽然她并不了解乌拉席露之外的世界，但这么多年和葛温神族的往来，她也听说过那个臭名昭著的白龙公爵的故事。当她看到这个白龙的孩子不顾危险去拯救公主的时候，她还觉得那些传闻可能都是谣言，可现在看来，果然，白龙公爵的孩子也是一个贪婪的利己主义者吗？

希瓦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了——

「既然我得不到、也并不想要那些虚无缥缈的荣誉，那么，我要求一些实际性的酬劳——我要乌拉席露流传下来的所有魔法知识，还有乌拉席露王家御苑所有植物的种植方法。」

希瓦「看」着伊丽莎白目瞪口呆的表情，于是继续说下去——

「当然，这么大的酬劳，我也不会只用拯救了公主这件事来报答，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乌拉席露的遗族，包括特别是你的那些蕈人同胞。」

「……仅此而已？你只要乌拉席露的魔法和植物种植的知识？可是……这对你来说应该并没有什么用……」

伊丽莎白觉得震惊，虽然她热爱着乌拉席露的一切，但她也知道外界的人都看不上乌拉席露的黄金魔法，因为比起白龙希斯的灵魂魔法和结晶魔法，乌拉席露的黄金魔法基本上都不适用于战斗等生存需要。

「对于你们来说，也许乌拉席露的魔法非常胡闹，但是对现在的我而言，我非常需要，更何况——」

希瓦凑近伊丽莎白的耳边——

「身为乌拉席露的守护者，你一定也不希望这伟大的黄金魔法，随着乌拉席露的衰亡而一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吧……」

「……我知道了……」

……

过了一会儿，伊丽莎白让她的蕈人同胞们带来了乌拉席露所有的魔法卷轴，其它一些无法用文字记录下来的知识，也都被伊丽莎白用口述的形式告诉了希瓦。

在等待蕈人们到来的期间，希瓦还将那结晶台上那些饱含「人性」碎片的黑色结晶都取了下来，用作将来对「深渊」的研究资料。

完成了这一切之后，希瓦告别了基亚兰等人，展开翅膀，向他的下一个目的地——王城亚诺尔隆德飞去。

（未完待续）